10.结构化类型系统：类型兼容性判断的幕后

在 TypeScript 中，你可能遇见过以下这样“看起来不太对，但竟然能正常运行”的代码：

class Cat {
  eat() { }
}

class Dog {
  eat() { }
}

function feedCat(cat: Cat) { }

feedCat(new Dog())

这里的 feedCat 函数明明需要的是一只猫，可为什么上传一只狗也可以呢？实际上，这就是 TypeScript 的类型系统特性：结构化类型系统，也是我们这一节要学习的概念。我们会了解结构化类型系统的比较方式，对比另一种类型系统（标称类型系统）的工作方式，以及在 TypeScript 中去模拟另一种类型系统。

结构化类型系统的概念非常基础但十分重要，它不仅能让你明确类型比较的核心原理，从根上理解条件类型等类型工具，也能够在日常开发中帮你解决许多常见的类型报错。

本节代码见：Structual Type System (opens new window)

结构化类型系统

首先回到我们开头提出的问题，如果我们为 Cat 类新增一个独特的方法，这个时候的表现才是符合预期的，即我们只能用真实的 Cat 类来进行调用：

class Cat {
  meow() { }
  eat() { }
}

class Dog {
  eat() { }
}

function feedCat(cat: Cat) { }

// 报错！
feedCat(new Dog())

这是因为，TypeScript 比较两个类型并非通过类型的名称（即 feedCat 函数只能通过 Cat 类型调用），而是比较这两个类型上实际拥有的属性与方法。也就是说，这里实际上是比较 Cat 类型上的属性是否都存在于 Dog 类型上。

在我们最初的例子里，Cat 与 Dog 类型上的方法是一致的，所以它们虽然是两个名字不同的类型，但仍然被视为结构一致，这就是结构化类型系统的特性。你可能听过结构类型的别称鸭子类型（*Duck Typing*），这个名字来源于鸭子测试（*Duck Test*）。其核心理念是，如果你看到一只鸟走起来像鸭子，游泳像鸭子，叫得也像鸭子，那么这只鸟就是鸭子。

也就说，鸭子类型中两个类型的关系是通过对象中的属性方法来判断的。比如最开始的 Cat 类型和 Dog 类型被视为同一个类型，而为 Cat 类型添加独特的方法之后就不再能被视为一个类型。但如果为 Dog 类型添加一个独特方法呢？

class Cat {
  eat() { }
}

class Dog {
  bark() { }
  eat() { }
}

function feedCat(cat: Cat) { }

feedCat(new Dog())

这个时候为什么却没有类型报错了？这是因为，结构化类型系统认为 Dog 类型完全实现了 Cat 类型。至于额外的方法 bark，可以认为是 Dog 类型继承 Cat 类型后添加的新方法，即此时 Dog 类可以被认为是 Cat 类的子类。同样的，面向对象编程中的里氏替换原则也提到了鸭子测试：如果它看起来像鸭子，叫起来也像鸭子，但是却需要电池才能工作，那么你的抽象很可能出错了。

更进一步，在比较对象类型的属性时，同样会采用结构化类型系统进行判断。而对结构中的函数类型（即方法）进行比较时，同样存在类型的兼容性比较：

class Cat {
  eat(): boolean {
    return true
  }
}

class Dog {
  eat(): number {
    return 599;
  }
}

function feedCat(cat: Cat) { }

// 报错！
feedCat(new Dog())

对于独立函数类型的进一步比较，我们会在后面的「函数类型的比较：类型系统中的协变与逆变」一节中深入讲解。

这就是结构化类型系统的核心理念，即基于类型结构进行判断类型兼容性。结构化类型系统在 C#、Python、Objective-C 等语言中都被广泛使用或支持。

严格来说，鸭子类型系统和结构化类型系统并不完全一致，结构化类型系统意味着基于完全的类型结构来判断类型兼容性，而鸭子类型则只基于运行时访问的部分来决定。也就是说，如果我们调用了走、游泳、叫这三个方法，那么传入的类型只需要存在这几个方法即可（而不需要类型结构完全一致）。但由于 TypeScript 本身并不是在运行时进行类型检查（也做不到），同时官方文档中同样认为这两个概念是一致的（***One of TypeScript’s core principles is that type checking focuses on the shape that values have. This is sometimes called “duck typing” or “structural typing”.***）。因此在这里，我们可以直接认为鸭子类型与结构化类型是同一概念。

除了基于类型结构进行兼容性判断的结构化类型系统以外，还有一种基于类型名进行兼容性判断的类型系统，标称类型系统。

标称类型系统

标称类型系统（Nominal Typing System）要求，两个可兼容的类型，其名称必须是完全一致的，比如以下代码：

type USD = number;
type CNY = number;

const CNYCount: CNY = 200;
const USDCount: USD = 200;

function addCNY(source: CNY, input: CNY) {
  return source + input;
}

addCNY(CNYCount, USDCount)

在结构化类型系统中，USD 与 CNY （分别代表美元单位与人民币单位）被认为是两个完全一致的类型，因此在 addCNY 函数中可以传入 USD 类型的变量。这就很离谱了，人民币与美元这两个单位实际的意义并不一致，怎么能进行相加？

在标称类型系统中，CNY 与 USD 被认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，因此能够避免这一情况发生。在《编程与类型系统》一书中提到，类型的重要意义之一是限制了数据的可用操作与实际意义，这一点在标称类型系统中的体现要更加明显。比如，上面我们可以通过类型的结构，来让结构化类型系统认为两个类型具有父子类型关系，而对于标称类型系统，父子类型关系只能通过显式的继承来实现，称为标称子类型（Nominal Subtyping）。

class Cat { }
// 实现一只短毛猫！
class ShorthairCat extends Cat { }

C++、Java、Rust 等语言中都主要使用标称类型系统。那么，我们是否可以在 TypeScript 中模拟出标称类型系统？

在 TypeScript 中模拟标称类型系统

再看一遍这句话：类型的重要意义之一是限制了数据的可用操作与实际意义。这往往是通过类型附带的额外信息来实现的（类似于元数据），要在 TypeScript 中实现，其实我们也只需要为类型额外附加元数据即可，比如 CNY 与 USD，我们分别附加上它们的单位信息即可，但同时又需要保留原本的信息（即原本的 number 类型）。

我们可以通过交叉类型的方式来实现信息的附加：

export declare class TagProtector<T extends string> {
  protected __tag__: T;
}

export type Nominal<T, U extends string> = T & TagProtector<U>;

在这里我们使用 TagProtector 声明了一个具有 protected 属性的类，使用它来携带额外的信息，并和原本的类型合并到一起，就得到了 Nominal 工具类型。

有了 Nominal 这个工具类型，我们可以尝试来改进下上面的例子了：

export type CNY = Nominal<number, 'CNY'>;

export type USD = Nominal<number, 'USD'>;

const CNYCount = 100 as CNY;

const USDCount = 100 as USD;

function addCNY(source: CNY, input: CNY) {
  return (source + input) as CNY;
}

addCNY(CNYCount, CNYCount);

// 报错了！
addCNY(CNYCount, USDCount);

这一实现方式本质上只在类型层面做了数据的处理，在运行时无法进行进一步的限制。我们还可以从逻辑层面入手进一步确保安全性：

class CNY {
  private __tag!: void;
  constructor(public value: number) {}
}
class USD {
  private __tag!: void;
  constructor(public value: number) {}
}

相应的，现在使用方式也要进行变化：

const CNYCount = new CNY(100);
const USDCount = new USD(100);

function addCNY(source: CNY, input: CNY) {
  return (source.value + input.value);
}

addCNY(CNYCount, CNYCount);
// 报错了！
addCNY(CNYCount, USDCount);

通过这种方式，我们可以在运行时添加更多的检查逻辑，同时在类型层面也得到了保障。

这两种方式的本质都是通过非公开（即 private / protected ）的额外属性实现了类型信息的附加，从而使得结构化类型系统将结构一致的两个类型也视为不兼容的。另外，在 type-fest 中也通过 Opaque Type (opens new window) 支持了类似的功能，其实现如下：

declare const tag: unique symbol;

declare type Tagged<Token> = {
    readonly [tag]: Token;
};

export type Opaque<Type, Token = unknown> = Type & Tagged<Token>;

总结一下，在 TypeScript 中我们可以通过类型或者逻辑的方式来模拟标称类型，这两种方式其实并没有非常明显的优劣之分，基于类型实现更加轻量，你的代码逻辑不会受到影响，但难以进行额外的逻辑检查工作。而使用逻辑实现稍显繁琐，但你能够进行更进一步或更细致的约束。

总结与预告

在这一节中，我们了解了 TypeScript 的结构化类型系统是基于类型结构进行比较的，而标称类型系统是基于类型名来进行比较的。以及在 TypeScript 中，如何通过为类型附加信息的方式，从类型层面或者逻辑层面出发去模拟标称类型系统。如果你在实际上的业务代码中遇到过单位转换这种类型问题，不妨考虑使用这种方式，来进一步提升项目中类型的安全性。

我想，这一节或许能够解答你曾经有过的，“为什么这两个类型竟然是能被视为兼容问题”，“为什么这两个类型明明是父子关系却说不兼容”等问题。同时在后面的条件类型、类型层级等内容中，也还会有结构化类型系统出场的部分。

下一节，我们要来了解一个 TypeScript 中常常被忽略的部分，也就是 TypeScript 的类型层级。我们都知道，变量的类型之间需要存在兼容性才能进行赋值，而按照这个兼容性一层层地扩展出来，我们就得到了 TypeScript 类型系统中的类型层级，了解类型层级以后再学习条件类型与工具类型，简直不要太 easy。

扩展阅读

类型、类型系统与类型检查

对于类型、类型系统、类型检查，你可以认为它们是不同的概念。

• 类型：限制了数据的可用操作、意义、允许的值的集合，总的来说就是访问限制与赋值限制。在 TypeScript 中即是原始类型、对象类型、函数类型、字面量类型等基础类型，以及类型别名、联合类型等经过类型编程后得到的类型。
• 类型系统：一组为变量、函数等结构分配、实施类型的规则，通过显式地指定或类型推导来分配类型。同时类型系统也定义了如何判断类型之间的兼容性：在 TypeScript 中即是结构化类型系统。
• 类型检查：确保类型遵循类型系统下的类型兼容性，对于静态类型语言，在编译时进行，而对于动态语言，则在运行时进行。TypeScript 就是在编译时进行类型检查的。

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是，静态类型与动态类型指的是类型检查发生的时机，并不等于这门语言的类型能力。比如 JavaScript 实际上是动态类型语言，它的类型检查发生在运行时。

另外一个静态类型与动态类型的重要区别体现在变量赋值时，如在 TypeScript 中无法给一个声明为 number 的变量使用字符串赋值，因为这个变量在声明时的类型就已经确定了。而在 JavaScript 中则没有这样的限制，你可以随时切换一个变量的类型。

另外，在编程语言中还有强类型、弱类型的概念，它们体现在对变量类型检查的程度，如在 JavaScript 中可以实现 '1' - 1 这样神奇的运算（通过隐式转换），这其实就是弱类型语言的显著特点之一。